“让保姆住在哪儿啊?”路易丝忧伤地答道。
大家又相视无语。拉多突然问道:“你满意吗?”
约拿斯微微一笑,但是难以掩饰疲倦的神态。
“满意呀。所有人对我都很好。”
“也不见得,”拉多说道,“你要留个心眼儿,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善意。”
“你指谁呀?”
“比如说,你的那些画家朋友。”
“这我知道,”约拿斯回答,“其实,许多画家都如此。即使最伟大的画家,他们也不敢确信自己的艺术生涯存在。于是,他们寻找证据,做出判断,批评责难。他们这样能增强信心,也就开始行于世上。他们非常孤单哪!
拉多却连连摇头。
“相信我这话,”约拿斯又说道,“我了解他们。应当爱他们。”
“那么你呢?”拉多问道,“你行于世吗?你可从不讲任何人的坏话。”
约拿斯笑起来。
“哦!我倒是经常想到坏话,只是随即又忘掉了。”他神情严肃起来,“不,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行于世。但是我有把握,将来会存在下去。”
拉多问路易丝的想法。路易丝摆脱一下倦意,回答说约拿斯讲得对:来访者的见解无关紧要,唯独约拿斯的作品才重要。她也明显感到,孩子妨碍他工作。小儿子长大了,也该买一张沙发床,可是那又要占地方。怎么办呢?只能等待找一套更大的房子!约拿斯瞧着夫妻的卧室。当然不够理想,双人床太大,整天都空着。他想到此处,便告诉陷入苦思冥想的路易丝。至少在这间卧室,约拿斯能免遭烦扰。他们总归不敢躺到这张床上。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路易丝又反问拉多。拉多瞧着约拿斯。约拿斯正失神地凝望对面的窗户,继而举目仰望没星辰的夜空,他走过去拉上窗帘,回身冲拉多笑了笑,什么话也没讲,挨着他坐到床上。路易丝显然累坏了,说是要去冲个澡。等屋里只剩下两位老友,约拿斯感到拉多用肩头碰了碰他的肩头。他没有看拉多,悠悠说道:“我喜爱绘画。我就是想画下我的全部生活,白天和夜晚的生活。这种事,难道不是一种运气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