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她们走进死神的那座大暖棚,棚里的花木杂乱无章地种在一起,根本就看不出个名堂来,在玻璃钟树底下盛开着娇贵的风信子,牡丹花已经长成了一棵棵粗壮的树。那里长着水生植物,有些还很新鲜,但大多数已经枯萎了,水蛇缠绕在那些植物上,黑色的螃蟹咬着那些植物的茎。那里还有高大的棕榈树、橡树和梧桐树,在它们的树阴下盛开着欧洲芹和百里香。每一棵树和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名字,都是一个人的生命。这些人还活着,有的住在中国,有的住在格陵兰,反正分散在世界各个地方。有些大树种在小花盆里,快要把花盆撑破了。而在有些肥沃的土地上只长着一两株弱不禁风的小花,四周有青苔覆盖着,看样子是受到特别照顾的。悲伤的母亲朝所有这些弱小的花弯下腰来,倾听花里的心跳声。她终于在几百万株植物中听出了她自己的孩子的心跳声。
“就是这一株。”母亲叫喊起来,伸手指着一株病恹恹的、脑袋垂向一边的蓝色小花。
“不要去碰那朵花,”老妇人叫道,“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开,等着死神回来,他随时都可能来的。你要求他千万不要把这株花拔掉。你可以说,要是他不干,你就要把别的花全拔掉,这一下他就会害怕,因为他要向上帝负责。除非得到上帝的恩准,他是不许随便拔掉任何一株的。”